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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日(虚木)

非常烂俗的梗。深夜就写不出来甜的东西。

狗血老套路 一方结婚另一方暗恋

注意避雷

 

 

“少年心事本不值一提 一瞬情动埋藏心底”

 

0

 

王易木专门为了这一天在私人订制的店里挑了一整个下午西装。

 

 

在此之前,他连续几个月都和被雨淹没的南京一样泡在实验室里,几乎是与世隔绝。三餐全靠室友,朋友笑他网也不上星也不追,彻底坐地成仙,还省了归隐山林这一步。

 

 

直到那个终于放晴的的下午,沉寂的微信群突然有了动静,紧接是无数条带着祝福和感叹号刷屏的消息。

 

 

王易木顶着鸡窝头“下山”,找了个便利店坐下来,一条一条划上去。直到盒子里的关东煮都凉透了他才翻到那只扇动翅膀的蝴蝶。

 

 

 

 

丁若虚在最上面,分享了自己的结婚请柬。

 

 

 

 

1

 

 

 

场面实在是过于盛大了。

 

王易木跟一群还算熟的人坐在一起,第878次感叹丁若虚这个万恶的资本主义。

 

他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西装,跟这里的上上下下比起来,还是显得有点穷酸。王易木不自然地拢了把衣服,坐直身体。

 

 

 

听同行的人讲,结婚的地点本来天南海北总也选不出来,纠结了良久,最终丁若虚和新娘心有灵犀地敲定了同一处。

是新娘最喜欢的庄园。

这儿直观上看,确实足够气派也不缺乏闲适,宜婚宜居宜蜜月,占地至少有几十英亩。难以想象的是,这么庞大的一档子事儿,婚礼的每一处布置丁若虚竟然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足足筹备了几个月。

管家按照邀请函领他们进来的时候,王易木觉得自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心态还没人家好。

 

 

整个一早上这座建筑里都忙着大大小小的事宜,来者是客,他们只能在园子里乱转。

王易木低头看了看表。按正常流程走,这个时间点,每个人的手机应该都已经划开相机,反复切换前置后置,再点击选择滤镜美颜,一键传送到朋友圈了。

他们也确实这么做着。除了王易木自己。

 

 

 

他在手机键盘上敲敲打打,再不断删减,装作与大部分人做着同样的事情——实际上一句话也写不出来。

 

 

 

是该高兴地祝福,说跟我营业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终于嫁出去了,还是恭喜虚虚开启人生新的旅程,我也要加油了呀。

 

 

只可惜无论哪一句,都是彻彻底底的谎话。

王易木在朗朗晴空下低着头,有点埋怨自己突然爆发的小情绪。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新婚的日子里独自矫情给谁看。

 

 

 

 

2

 

 

 

 

“你到了?”

 

 

突如其来的提示音把王易木从恍惚里猛地拉出来,消息来自丁若虚。他这才发现,就在出神的间歇,一不留意把朋友圈的空白文本和定位点了发送。

 

 

王易木下意识地要点删除,手却在半空中顿了顿,团成一个拳头,复又在虎口摩挲了几圈。

丁若虚的微信接连而至,完全不给人时间反应。他泄了气似的把紧握的手摊下去,放弃做那欲盖弥彰的事儿,手机切回消息界面。

 

“跟俞神他们在一块儿?”

 

“找管家带你们来正厅吧,在这儿等你们了。”

 

 

 

 

“嗯”

 

“好”

 

王易木乖乖按点回复,一条都不落着。殊不知打出这两个字的几秒钟里手心出了多少汗,指尖死死扣着手机外壳才能确保它安然无恙。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极速加快,连招呼人的声音都打着颤,好像下一秒就再也站不住脚。

 

 

身边有人扶了扶他,“不舒服?”

“没事儿。有点儿低血糖。”

 

 

当然是编的。

王易木摆摆手,假意糊弄过去身边这些半个朋友。

 

 

“行,那你慢点儿走。要给你拿点儿巧克力吗?”

“不用,我有。”

 

 

 

人群跟着领路往正厅走动,只有些许人注意到末尾的王易木。刚关心过他的友人回头,只看见依旧苍白的脸色,双手还似乎在口袋里摸索着什么。

应该是巧克力吧。

那人转过身,再没关注。

 

其实只要他再仔细看那么一两眼,就会发现,王易木根本不是在找什么莫须有的巧克力。他努力挺直着脊梁,是争分夺秒,在慌乱中本能地找到西装衣摆上因为有些动作而不经意间鼓起来的褶皱,重复着,一遍一遍地用手抹平。

 

 

 

 

3

 

 

 

 

丁若虚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西装。搂着新娘的腰,喜笑颜开的欢迎这些朋友。

百闻不如一见。看了真人才知道,那些朋友们说的,古灵精怪,聪明又漂亮的集合体原来长这样。王易木看着她得体又俏皮地接着所有人的玩笑话,心里算了一笔账,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丁若虚血赚。

 

 

 

欢喜的日子里谁都不会提从前的不愉快,他们聊笑完,一一问好,寒暄,笑容真实得像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

唯独到王易木这儿,丁若虚什么也没客套,只是说,“抱一下?”

就像很多年前他们千千万万次拥抱的开头。

“嗯。”

王易木闷闷地应了一声,浅浅地把手搭上丁若虚的后背,停留了两秒——丁若虚猛得感到突然被人抓紧,一时间甚至无法动弹。

王易木狠狠抱住了他。在犹豫了不到两秒钟后。

 

 

 

反正最后一次了。王易木自暴自弃地想,最后一次了,允许自己任性一小会儿。

只是他没想到,丁若虚似乎也是条件反射的,在他将要松开手时,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王易木心里一动,还是很快放开了怀抱。退到安全距离,才撞了把丁若虚的肩说恭喜啊。

丁若虚处理感情的速度要比他快得多,立马开他玩笑说,你也要努力啊哥哥,弟弟这可都要成家了。

 

 

满厅的人哄笑一片。

 

 

 

 

 

 

 

后来王易木的回忆中,对这一天也只有两个记忆点。

 

 

 

一是在满是熟人的大厅,大家一起开着玩笑,好像有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而玩笑的对象是他。

二是最终的婚礼上,丁若虚和新娘站在花繁叶茂中宣誓,背后是飞鸟的蓝天,像是不沾丁点儿烟火气的一对天使。

 

 

之所以在此后的许多年里仍能对这两个场景保持清晰的记忆,并不是因为委屈、遗憾,意难平云云。

而是王易木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丁若虚,这个自己喜欢了挺多年的人的真心。

 

 

他是真心祝自己能够得获挚爱,也是真心地想和他的新娘共度余生。

眼睛里的东西,骗不了人。

 

 

 

 

4

 

 

 

婚礼在漫天飞舞的烟火里收尾。

 

丁若虚送走了一批批朋友,问王易木接下来的打算。

 

“我想去日本走走,去看雪。”

 

“你呢?”

 

 

 

“我们打算去南半球度蜜月。”

丁若虚劳累了一天,但神态里看不到丝毫疲惫,说出这句话的语气都还是甜丝丝的。

 

 

“行了别发狗粮了,腻死了。”王易木轻轻锤了他一拳,说,“再见。”

 

 

“再见。”丁若虚和妻子在庄园的最高处目送王易木离开。

 

 

 

 

 

 

 

 

 

 

“会不会有那一种我不敢想的结局 是你知道我也曾幻想过这场景”

 

 

5

 

 

生活会回到正轨,工作也要重新开始,他们之间还是会保持联系,但终究没有从前那样频繁。

丁若虚良好地继承着他父母的浪漫因子,时常带着妻子满世界转悠。

不知道是哪一年的春节,他在北京干燥的清晨醒来,鬼使神差地对身边人说:“我们再去一趟日本吧。”

 

 

他带着妻子去了小樽那家熟悉的寿司店。店主已经老得满头白发,但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晚上归家的时候,单独叫丁若虚出去,交给了他一封牛皮纸包的信。

 

 

“这是你介绍来的那个男孩子留下的。他说如果这辈子还有缘再次见到你,就把这封信交给你。”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老了...糊涂了...”

“那天好像也下着这样的雪。”

 

 

丁若虚微微愣了愣,道过谢,离开了。妻子好像看出来点儿什么,提出想先行回酒店休息,于是两人暂时分开。

他随便找了一家酒馆,在傍晚打开了这封信,轻轻笑了一下。

纸上是熟悉的字体。

 

 

 

 

 

 

 

亲爱的弟弟:

 

展信佳

 

现在是我在日本的第四周,也是你新婚的第四周。一个月里来,走走停停的路上,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找哪个地方坐下来写完要给你的信。

 

 

终于可以把我当压箱底一样藏着的秘密说出来,讲明白,为此,我是期待并且激动的。秘密的内容可能会让你不解或吃惊,但不要为此焦虑,请继续看下去。

 

 

 

 

其实很简单:

在过去的长达5年里,我一直喜欢着你。

 

 

 

 

呼,终于说出来了。

你一定能看出来,这句话是过去语态。所以我说不必为此困扰。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出来这些东西,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二。

 

 

 

 

从前的我嘴笨又懦弱,凡事只要解决不了就想着逃避,性格缺陷真是无可挽救。

所以发觉这一点后,喜欢这件事一直被搁置在心里,被规避风险后的报告强行锁在柜中,在今天写这些文字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勇气拿起开锁的钥匙。

 

 

不像你,总是能从容面对大部分问题,三言两语就化解矛盾。看得到别人藏在心底里的东西,很多难事放在你这里就莫名地让人安心。

很不想承认的是,也正因为如此,才让我更加害怕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心意。

我害怕你能轻易看出来我的别有用心,害怕你看出来了却碍于情面不挑破,害怕你表面上仍旧哥俩朋友,私下里却心知肚明应该提早划清界限。

你并没有对我表现出过界的感情,也从不曾袒露过与我一样的性取向。当时我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如果我说出实情,或许会真的再也不见。

 

 

于是幼稚地想:还不如做好朋友呢。

至少有这个名头在,我在很多人眼里依旧是你的好朋友。也许比其他任何好朋友的程度都还要深,但哪怕只超过一点点,也足够我窃喜好久。

 

 

所以我一点也不遗憾,是我自己的犹豫不定导致了终究没敢迈出那一步。因此永久性地失去了爱你并且渴望双箭头的权力,我应该为自己负全责。

 

 

 

但我猜你至少也感觉到了一点我的奇怪?

毕竟演技那么拙劣,连跟你说话都要打上几分钟草稿,反复推敲觉得没问题了才敢开口,就这样,说出来的话竟然还是颤着舌根的。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可太窝囊了。

 

 

 

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在幸福的路上一路奔驰,我也在努力寻找我要追逐的风。

很文艺吧这句话,跟你学的,哈哈。别嘲笑我。

 

 

 

小樽今天下了雪,去你推荐的那家寿司店的路上遇到一只猫咪,长得很像我前几年养的那只,但是手机被冻到关机,没办法拍给你看。幸运的是,本来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么大的雪,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寿司店竟然开着门,一切都很巧。

寿司爷爷真的很可爱,他说天气这么坏,我还专门来吃他的寿司,是对他手艺的莫大肯定,坚持要教我两手。

你猜我学得怎么样?

 

 

现在是傍晚,但天已经黑透了,我坐在租的小民宿里边烤火边给你写信,窗外还在飘雪。不知道你在地球的另一边过着怎样的生活?那里应该正是夏季,下过雨后的空气全是青草味儿,一定很好闻。

 

 

                                     王易木

                                    2025.2.12

                                         

 

 

 

 

 

 

 

 

这封信大概是王易木在那时,28岁的人生里写得最认真的一次作文,几乎用尽了所有的,他还能使上的气力。

因此内容真实无疑,一点没说错自己——他在感情上真的是个很胆小,很胆小的人。尤其表现在特定的人身上。

所以洋洋洒洒上千字,最终丁若虚即时收到的的只有带着小樽雪景的一张明信片,背面写着: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原本被加在后面的“要幸福,常联系啊。”被删了又改,再加上,最终还是去掉了。

丁若虚怎能不会经营生活,至于他,想想倒是真的没必要再联系了。

 

 

剩下的所有本来想塞进邮局,又觉得不甚靠谱,兜兜转转还是交给寿司店店主,交给命运安排。他踩着这一年初冬第一场雪来到这儿,也在漫天银装素裹下离开,结局不甚圆满,但也不虚此行。

 

 

 

 

 

丁若虚从信里抬起头来,此刻外面也下着雪。

酒馆的玻璃窗上全是凝成的水雾,外面低低的路灯闪着暖黄色的光,照在玻璃上,映出来他的身影。

丁若虚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独自一人背着包裹,在雪地里挺直了身子行走的那个背影。

 

他径直走出去,推开挂着风铃的门。

 

雪停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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